霜降，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，是秋天到冬天的过渡，古语有言“霜，露凝也”，古人认为霜是露水的凝结，从“白露”“寒露”到“霜降”是自然中水汽固化的过程，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不能算准确，但从人文情感上来说，霜降代表着晚秋的凄凉与肃杀：“月落乌啼霜满天，江枫渔火对愁眠”是仕子张继的落魄；“秋阴不散霜飞晚，留得枯荷听雨声”是唐人李商隐的思念；“鸡声茅店月，人迹板桥霜”是宋人温庭筠的旅途……岁月流转，年华更替，历代诗词中的秋霜无不拨动着人们的心弦，当霜降来临，也适合品味一番诗词中的孤独。 南乡子·重九涵辉楼呈徐君猷 宋·苏轼 霜降水痕收。浅碧鳞鳞露远洲。酒力渐消风力软，飕飕。破帽多情却恋头。 佳节若为酬。但把清尊断送秋。万事到头都是梦，休休。明日黄花蝶也愁。 苏轼此词颇为经典，霜降通常与重阳节相近，这首明确写在重阳节的词应该也在霜降前后，首句“霜降水痕收”，指深秋霜降时节，江上水浅，出现“水痕收”的现象。这一年的苏轼被贬黄州，此时的徐君猷正任黄州知州，徐君猷没有因苏轼被贬而怠慢他，反而与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，这首《南乡子》便是苏轼写给徐君猷的一首怀人词。 通过词中不难看出，被贬谪后的苏轼虽未消沉，但也对人生有了更为淡然的视角，在他另外作品中曾提到“人间如梦”“世事一场大梦”“未转头时皆梦”，本词中也说“万事到头都是梦，休休”，在此时的他眼中，世间万事，皆是梦境，转眼成空，往事也无需多提。这番感慨和晚秋的肃杀凄凉相互映衬，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，但苏轼的不如意却也成就了他的千载之名。 水调歌头·九月望日与客习射西园余偶病不能射 宋·叶梦得 霜降碧天静，秋事促西风。寒声隐地初听，中夜入梧桐。起瞰高城回望，寥落关河千里，一醉与君同。叠鼓闹清晓，飞骑引雕弓。岁将晚，客争笑，问衰翁。平生豪气安在，沈领为谁雄。何似当筵虎士，挥手弦声响处，双雁落遥空。老矣真堪愧，回首望云中。 苏轼的霜降是“往世不可追”，宋朝同样写霜降的叶梦得却在“忆当年”，这种回忆充满了英雄迟暮的叹息。他与麾下将领共同操练弓箭，自己因病而未能上场一展身手，看着部下“叠鼓闹清晓，飞骑引雕弓”，调侃自己“平生豪气安在，沈领为谁雄”，年华流逝，雄风不再，不由得感慨“老矣真堪愧，回首望云中”。 都门霜降日作 明·郑茂 风雨连朝动客愁，笳声呜咽满边楼。 卷帘何事看新月，一夜霜寒木叶秋。 叶梦得的霜降感慨自己已老，难以上阵杀敌，抗倭名将郑茂在霜降时身处边关，却也有他的愁绪。边关的夜晚，新月如钩，笳声呜咽，一夜霜寒，落叶遍地，这样的情景，无论是思乡情切，还是怀人一方，又怎能不心生感慨？ 晚秋总是让人惆怅，不过最后，我还是想把白居易的霜降诗分享给你： 岁晚 唐·白居易 霜降水返壑，风落木归山。 冉冉岁将宴，物皆复本源。 何此南迁客，五年独未还。 命屯分已定，日久心弥安。 亦尝心与口，静念私自言。 去国固非乐，归乡未必欢。 何须自生苦，舍易求其难。 光阴流转，年华更替，霜降水返，风吹叶落，都是世间的自然规律，如果我们坦然地去看待这一切，会发现万物周而复始，每个时节都有其样貌，正如人生每个状态都有其价值，“何须自生苦，舍易求其难”，白居易的透彻是历尽千帆后的豁达，同时也是生活的透彻。愿我们纵是窗外秋霜漫天，心里仍有春日暖阳。 作者简介： 王天博，专栏作者，澳门城市大学文化产业研究博士在读，中央广播电视总台《中国诗词大会》第一季“诗词达人”，河北卫视《中华好诗词》第三季六强，上海东方卫视《诗书中华》四期擂主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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